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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焗虾】第一道菜

张海楼有时候觉得张海侠像个妖怪。


他是个心口如一的人,念头冒出来的下一刻,嘴巴就开始动,“虾仔,你是不是妖怪?”


张海侠没理他——张海楼每天冒出几千万个稀奇想法,一个一个搭理就要累死了——但还是说话了:“脚,另一只。”


张海楼“哦”了一声,把刚刚穿好袜子的左脚收回暖烘烘的被窝,又把右脚伸出来。


天气转凉得太快,他起床如上刑,就算误了早课真的会被干娘压着受刑也死抓着被子不放。


还是张海侠聪明,每天早一点点起床收拾好自己,再慢慢哄张海楼出被窝——从替他穿袜子开始。他是不知冷热的,三伏隆冬都是一个点起床,早一刻钟和晚一刻钟没什么区别。


但是张海琪对这件事反应剧烈,非常崩溃,溜光水滑的皮鞭子“啪啪啪”往空地上甩,也不知道是想甩谁。


虾仔!你要死啊!


张海楼和张海侠并排站在鞭子甩不到的安全位置,是两个青葱水亮的萝卜头,看起来乖得不行。


乖得不行的张海侠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摇头,“干娘,我不死。”


张海琪气得要死,又甩了一下,石砖地上新生出一小坑。


你早晚死在他手里!


张海楼正在假装专心地走神,还差两根就能数清楚门沿上悬挂下来的蜘蛛有多少只腿,突然被干娘话里的忧惧惊醒过来,张口就要问为什么,张海侠在他开口的前一刻“扑通!”跪下,两个瘦得凸出的膝盖骨实实在在地磕在地砖上。


十三岁的张海侠留着蠢得要死的锅盖头,额头到眉毛中间有整整齐齐的一条线,一半黑,一半白。这条线现在贴着地砖缝,张海楼就踩在这条地砖缝上。


张海侠向干娘跪下磕头,“娘别生气,我错了。”


张海楼还没想明白上一个问题,新的问题又来了,“娘,虾仔哪里错了?”


看着这两张天真的蠢脸,张海琪不说话了,也不甩鞭子了。养徒弟累,养孩子又烦又累,她已经活了许多年,情绪被磨成轻轻的一片纸,薄如蝉翼,刚有一点褶皱又被压平了。


张海楼对那天最后的记忆就是午饭少了一半,但是虾仔把所有的肉都捡到了他碗里,他吃得还是很开心。


所以他觉得张海侠像妖怪:吃得少,睡得少,表情少,说话少,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白像白沙戈壁,黑睛像深水潭,其实是很凶的一张脸。但是虾仔对他实在很好,他想,就算虾仔披着人皮睡在他旁边是为了半夜吃他一口肉,他还要买一赠几,让他多吃几口。


这些话他想也不想,嘴皮子上下翻动,张海侠吃一口窝窝头的功夫,已经全部倒出来了,张海侠说一句懒得听都来不及。


“小楼,吃饭的时候你能不能闭嘴。”


他指指堆在张海楼面前的菜,“全是唾沫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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