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在云

网易云真的是……唉下次敲字可能要用其他音乐软件了：（

最近二刷白鹿原，重新理了下幸而的时间线，前面的删了肉疼就放着吧……

第一世是电视剧剧情，第二世放番外慢慢唠，正文都是第三世啦：）

书里的白赵氏是通达睿智又果断的老人家，所以还是照着书里来。

鹿兆鹏重生过来的时间点其实挺尴尬。

一睁眼就看见自己的小肉手，迷迷糊糊地任亲爹把自己摆布得跟年画娃娃一样，再迷迷糊糊地被亲爹领去白家进行每日一秀。

等白嘉轩那只宽厚温暖的大手摁在头顶，他才突然回过神。

眼前的白家正厅和记忆里常年的模样不太一样，朴素得多；坐在不远处太师椅上的白家爷爷笑得威严又慈爱，白家奶奶抓出一把零嘴儿笑眯眯地招手；而正笑着揉他头的白嘉轩，比记忆里年轻得多，族长的威严气场尚未形成，就像所有邻家亲切的叔叔伯伯一样。

他呆愣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耳边还是自己爹嘚瑟的叨叨声：“……过两天不是我爹做寿么，特地叮嘱我一定要请我叔我婶和嘉轩去……”

小孩儿的心里却早就掀起狂风暴雨。

精神奕奕的白家爷爷，年轻随和的嘉轩伯，不见踪影的白家婶婶……

更别提那一众玩伴……

……我，是不是，来早了。

鹿子霖回家就兴冲冲地奔去正厅找自己老爹显摆，完全没注意儿子三魂丢了七魄的古怪样子。

鹿兆鹏低头叹气跨过门槛进屋时，鹿子霖还没结束对白嘉轩克妻体质的嘲笑。

“你说说这都第几房了哈哈哈哈哈……人家是事不过三，到他那翻了倍么哈哈哈哈哈……”

鹿泰恒叼着烟杆翻了个白眼，把鹿兆鹏招到身前——逗孙子可比听瓜怂儿子千篇一律的嘲讽有意思多了。

鹿兆鹏在心里悄悄给爷爷的白眼点了个赞。

自己爹对嘉轩伯的别扭心思，历经两世后实在是太好看透了。只不过这感情太过惊世骇俗，恐怕当事人自己都不敢直面。

他一面摆出乖巧的笑容应对爷爷，一面思绪飞得老远，想起一个现在还没有踪影的人。

“鹿兆鹏……你相信这世上有轮回吗？”

那人躺在月光下的麦田里，明明脸上还带着情事后未退的潮红，声音却遥远不可捉摸，像下一秒就要在月光里化为虚无。

鹿兆鹏心头一紧，扑上去紧紧抱住他，要揉进血肉里才安心。

于是他抬头笑了，眼神纯粹而热烈，明明白白教鹿兆鹏知道，牵着这风筝的那根线是握在自己手里的。

白孝文……

白孝文。

这辈子，又会怎么样呢。

鹿泰恒停下摩挲孙子脸蛋的手，不懂这六岁孩子怎么会有这样深沉的眼睛。

不过只有一瞬，等他再次动作时，眼前的孩子笑得一派天真烂漫，乖巧得挑不出错来。

白嘉轩在雪地捡了个老婆的故事传了几日，等到鹿泰恒寿宴上，鹿兆鹏才终于见到主角，看到和记忆里的仙草婶婶分毫不差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等白孝文出生，还有好几年啊。

鹿兆鹏神情古怪地躲在亲娘身边戳襁褓中的弟弟，兆海不懂他哥的寂寞，乐呵呵地吐了几个奶泡泡。

好在鹿子霖一心望子成龙，过了年就把他送到七八里地外的神禾村学堂读书，不至于让他在白鹿原百无聊赖地数着日子过。

神禾村占据着一大片西北难得的河川地，下了神木坡就是一马平川望不到头的水地，水地比白鹿原的旱地都多。神禾村的祖祖辈辈靠着这片河川地富庶，在白嘉轩鹿子霖幼时已经是十里八乡首屈一指的富豪村了，学堂也是宽广气派，请来坐堂的先生至少也是秀才功名。没有多余财力修建学堂的村子从四面八方把孩子源源不断地送来这里，即使神禾村学堂针对外村学生的束脩令人咂舌。

鹿子霖驾着马车晃晃悠悠地送儿子，远远看见神禾村的门楼，就悠悠地叹了口气。

鹿兆鹏正抱着布书包，努力扮演一个期待新生活的七岁孩子，这会儿还没来得及张口问，他爹就自个儿惆怅开了。

“你爹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来这上学……和你嘉轩伯一起。”

“那时候哪有马车接马车送，冬天打着哆嗦出门的时候天都黑着……”

“你……咳你嘉轩伯怕黑，爬坡下坡都是你爹我牵着他走的……”

鹿兆鹏抱膝歪着头看他，不想揭穿这显而易见的谎话。

而鹿子霖更像是在和自己说话，眼神渐渐悠远，带着梦幻的微笑一点点引出少年往事，好像此刻又回到了几十年前。

两个懵懵懂懂的少年人。

穿过无尽夜幕时紧牵的手。

只是岁月太长，几十年的勾心斗角，为族长之位用尽手段，站在祠堂对峙时才发觉，原来手心相贴的温暖已经是恍如隔世的旧事了。

鹿兆鹏看他笑着，眼神却悲伤得要落泪，心里猜到七八分。

他垂下眼眸，心情跟着微微复杂起来。

这就像种在姓氏里的魔咒，白鹿白鹿，永远纠缠不清。

得益于高昂的束脩，神禾村学堂有给外村学生准备的住处。鹿子霖精挑细算，选了一处最好的床铺把鹿兆鹏安顿好，才背着手哼着小曲潇洒离开。

潇洒得就好像，他和这个地方没有任何瓜葛。

鹿兆鹏看他一步一步向前的坚定背影，明白这一个转身，他又变回了那个和白嘉轩针锋相对的鹿子霖。那些感伤，少年时的亲昵，连同一切隐秘的情感，都被他干脆地埋葬在内心最深处。

大概，嘉轩伯也是这样的吧。

鹿兆鹏摇摇头，可被这两个人别扭死了。